快乐嗑糖人士

专业夸赞太太三十年

卜岳 洋灵《抢亲》短篇 完

真好!

知名不具蠢:

阅读须知

民国设定,灵感来自bql 爸爸的全家福。

书香门第的留洋少爷,杏林世家的神针公子,马上出身的军阀少帅,和,官宦大宅里涉事未深的少爷。

《是非题》在写啦,明天更~

以下正文

抢亲
  六月里,小暑刚过,天气一下热了起来。

  李家少爷在北院看了半晌医书叨咕着药名,昏昏沉沉睡了过去,再醒来的时候,院子里的枣花落满了秋千架,窗棂前的香炉余烟袅袅,一株昙花在他手边,趁着他睡着了,开了又败。

  院子里传来丫鬟婆子们的声音,李振洋懒懒散散地打书房里出来,嚷道:“吵什么呐?不知道我跟这儿看书呢吗?”

  “少爷!”为首的丫鬟声音脆生生,说道,“您快去看看吧,隔壁小少爷又闯祸了,正被他娘和奶娘打屁股呢。”

  李振洋一听就笑了,从北墙上的拱门穿过去,说着:“那我得去瞧瞧。”

  他家的北墙,连着隔壁的南院,从那小子落地到如今十六七岁,李振洋天天在自己家北墙根儿底下听着他挨揍。

  南院里,丫鬟哭着,奶娘求着,夫人气喘吁吁地喊着:“打!给我打!再哄先生不上课跑出去玩儿,我就打断你的腿。”

  李英超趴在长凳上,气鼓鼓地不服输,转头瞥见一条米白的长衫,立马委委屈屈地撇嘴,声音都变了调:“洋哥哥,快给我娘求求情,我下次肯定不让她抓住了!”

  李振洋笑着从奶娘手里接过藤鞭,说:“婶子你别动气,这种体力活,交给我就行了。”

  “李振洋,我杀了你啊啊啊啊!!!”

  李英超的惨叫穿过头顶的树木,惊落了一地枣花,穿过李家南院向更远处飘去。

  不多时,李家后门,两位李少爷一前一后,一瘸一拐出现在石板路上。李振洋摇着一把扇子,逢人点点头问问好,李英超跟在后面,捂着自己的屁股。

  “行啦!”走到大街上,李振洋停下来等他,“说好了给你买蜜饯的,谁让你不听话的。”

  “不听话你就打啊!”李英超提起来还是委屈,大眼睛里恨不得落下泪了。

  李振洋一把捏住他的脸,说:“别跟我这儿装可怜了,买完里蜜饯,去你岳叔家里,今天是你凡哥的大日子,别捣乱听见没有?”

  “嗯嗯嗯,知道了,比我娘还墨迹!”

  李英超瞥见他抬起了手,一溜烟奔着点心铺子跑过去,边跑还要边回头,吐着舌头气他:“略略略打不着!打不着!就是打不着!”

  这小子从小到大挨了多少打,他就给他买了多少糖,攒到如今怕不是能买十家铺子。

  “怕不是喂出来个傻子吧?”李振洋感慨道。

  铺子里,老板娘乐呵呵地说:“小少爷又来买糖啦!”

  李英超叉着腰,向后一指说:“我大哥带我来的!我大哥付钱!我要这个这个这个……”

  他把能买的蜜饯,喜欢吃的糖果全要了一遍,最后全都捧在怀里,一个都不给李振洋。

  “李英超,谁给你买的糖啊?”大少爷在后面慢悠悠走着。

  “我大哥!”小少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。

  李振洋一抬手掐住他的后脖颈,问道:“你大哥给你买了糖,你一口都不给你大哥吃?”

  “唔……”李英超嘴里含着糖,大眼睛乱转。

  转过街角看到一双皮鞋,忙喊道:“岳叔!”

  “哎呦,巧了。”

  岳明辉正走在酒招旗下面,三件式的西装,外套搭在胳膊上,温润儒雅,一排读书人的气质。

  “老岳!你来评评理,这小鸡子连糖都分我一口!”

  岳明辉推了推眼镜说:“这我管不了,城内治安,你得找凡子。”

  李英超趁他不注意,一巴掌拍到他胸口上,摆脱了他的桎梏,一边跑一边嚷:“岳叔,我去你们家等你了!”

  “慢着点儿,别摔着了!”

  眼看着是追不上了,李振洋只能遥遥地喊一嗓子,前面跑的小鸡子挥了挥手就当是听到了。

  “大白天的你不在家里准备,跑出来干嘛了?”李振洋抖开扇子扇了扇。

  岳明辉捏了捏鼻梁说:“学校有事儿……”

  “你快闭嘴吧,”李振洋说道,“学校里一共个把学生老师,都知道你今天成亲,谁敢在这个时候给你添堵。”

  酒招旗的影子飘摇不定,岳明辉微微叹了口气,又向影子里站了站说:“我紧张行了吧?”

  “多大点子事儿,就说你们这些留过洋的也不行,遇到这种事儿还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?”李振洋越说越急,眉毛都皱在了一起。

  岳明辉瞥他一眼说:“也不见得你就多有经验吧?”

  “多新鲜?”李振洋翻了他一个白眼,“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吗?哎,我跟你说,你这件事从一开始交到我手上就出不了岔子……”

  “行了,别叨叨了。”

  岳明辉从酒招旗的影子里走出来,李振洋又喋喋不休的跟上来。

  一路上有人问好,有人道喜,岳明辉心里五味杂陈。

  城西岳少今天成亲,全城嫁了的少妇和未嫁的姑娘在各自的闺阁里哭成一团,与李英超少爷挨打的声音响彻云霄。

  可就是这么大的日子里,岳少精神不振。

  走到了岳家大门口,李振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:“老岳,放心,我赌凡子一定来。”

  岳明辉捂着胸口皱起了眉,说:“你这么一说,我觉得他来不了了。”

  岳家上上下下都已经打点妥当了,大门直到正厅,挂了一路的红绸缎,堂内点燃了龙凤花烛,贴上了斗大的喜字。

  内院里传来萧笛的声音,没多久不知道哪位贵客开了嗓子,飘飘渺渺地唱着:“……只见他软瘫瘫颓然就座,只见他闷恹恹懒把身挪。恰好似水淹了蓝桥一座,恰好似弹打开鱼儿比目……”

  李振洋倚着水榭的的台子,撒了一把手里的槐花喂鱼。李英超沿着回廊跑过来,塞了他一嘴的杏花酥。

  “这唱的是什么呀,真让人提不起劲来。”李英超脸上都是汗水,额发湿答答地粘在脸上,附身下栏杆去抓一株亭亭玉立的莲蓬。

  他娘刚刚来过,按着他换了一身颜色庄重的棕绿色绣着花鸟的丝质长衫,衬得他一张脸美雕玉琢,愈发像是年前请人画的那副年画娃娃。

  “这叫《西厢记》唱的是你岳叔内心煎熬呐小屁孩……”

  丝竹声从水面传过来,越发的清晰了,李振洋跟着哼了一句:“……好一封短柬多情致,还附上五言四句诗。红娘权做青鸟使,管叫他来看你一遭儿……”

  他捞着李英超的腰把他从栏杆上抱起来,又弯腰把他苦苦摘不得的莲蓬取下来塞进他手里。

  “超儿,我们今天得坐一回你凡哥的红娘,听大哥的,行吗?”

  李英超眼睛一转:“大哥,你要好处了没有。”

  “那当然,可不能让咱们兄弟白忙活不是?”李振洋得意地说道。

  “大哥英明!”小尾巴李英超跳起来给他大哥捏肩。

  月照中庭,眼看着时辰就到了,岳明辉被母亲换上了大红的长衫,人却不安地咬着手指。

  灯火通明的厅堂里,三家长辈坐着,屏气凝神地望着门口,连内院的丝竹都停了下来,满厅堂里,只听得到烛火毕毕剥剥的声音。

  厅堂里的座钟敲响了吉时,岳明辉忽然站了起来。

  大门口吱吱呀呀一阵响声,影壁后走进来一位少年郎。

  堂内的李英超不甘寂寞地喊道:“我凡哥来啦!”

  笔挺的军装,锃亮的马靴,紧箍的皮带,佩剑在左,配枪在右,卜凡步步生风地走了进来。

  他在廊下摘了帽子,恭恭敬敬一鞠躬,喊道:“岳丈大人,我来接人了!”

  堂内众人神色各异,倒是李振洋最先拍掌大笑起来,李英超在他身边,笑得直抖。

  堂内的岳明辉跟他的衣服一样红透了,无奈地捂住脸,哭笑不得。

  二十年前,卜凡的娘亲怀着身孕去观音庙上香,遇到了岳明辉的娘亲,两位娘亲一见如故,相见恨晚。

  民间传言,孕妇肚子是个圆的,就是个女孩,若然是有个尖必然是个男孩。卜家娘亲上一胎是个尖肚子,生了个男娃,十分确信自己这次圆肚子一定生个妹妹。

  岳家娘亲怎么都觉得自己跟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有缘,于是两位娘亲一拍即合,就定下了一门亲事。

  可是,谁也没想到,卜家夫人二胎得男。

  两家皆是哭笑不得,可是定亲这事儿,上过供桌,跟天地间各位神仙知会过了,怎么能不守诚信,说不算就不算了?岂不是要天打雷劈?

  于是,两家人一合计,听天由命,敬香告过神明,如果两个孩子到了卜凡弱冠之年各有姻缘,就再做打算;如果没有……就再做打算。

  说来也是奇了怪了,卜家二少爷跟岳家少爷,从小亲密有佳,如同亲兄弟一样,一个年少从军,一个出国留学,多年后再回来,一个守卫城邦,一个教书育人。

  可偏偏就在姻缘上,就好像缺了点儿什么,别说他们片叶不沾身,连说媒的都常常没有下文。

  一年一年就拖到了卜凡及冠这年。

  两家人和盘托出,两人沉默半晌,卜凡第一个表示:“做人诚信为本,我同意了。”

  至于如今,堂上的局面么……

  “各位叔伯!听我一句,”李振洋从人群里站出来,说道,“大伯父跟三叔当初谈起婚事,谁都不愿意儿子嫁过去,那么……只好想出了:谁进了谁家门,就是谁嫁过来了。”

  李英超咬着嘴里一颗蜜枣核应和着喊道:“对对对!我知道,但是,我凡哥虽然来了,但他是来接人的!”

  卜凡默默给他竖起了大拇指,李英超更来劲了,喊道:“咱们这次比力气的!凡哥要是把我岳叔抢回去了,就是岳叔嫁过去了!”

  脸上快烧着的岳明辉回头瞪着他:“小李英超你快给我闭嘴!你哪儿边的,我是你叔!我的糖都喂了你这个白眼狼了!”

  教训完小的,他瞪着已经走到他跟前的卜凡,压低声音说:“别闹了啊,我们的婚约里说的是我‘娶’你。”

  卜凡瞪着眼睛,理所当然地说:“对呀,我‘取’你嘛!这不来接你了吗?”

  “哎呀,不是…… ”

  岳明辉越是着急,越是解释不清楚。他爹最先反对这几个皮孩子的歪理,认为卜凡既然进了门,就是他们家的“儿媳妇儿”了!

  “岳丈,对不住了!”

  卜凡刚说完,一把扛起岳明辉。

  “洋洋,弟弟,断后!”

  岳家夫人指着门口喊道:“哎呀快拦住他!”

  还在震惊中的众人哪里反应得过来,卜凡已经带着人跑了。李英超从人群里钻出去,拉上他洋哥哥,飞快地穿过天井,绕过影壁,把厚实的朱铁门关上,用铁棍别上铜环。

  两个人叉腰看着远处卜凡的一骑绝尘向西边越走越远,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。

  追的人还没追上来,被追的人心虚极了。

  “哥哥,我们这算拜过堂了,明天你可不能反悔要回家啊?”卜凡放慢了速度,把岳明辉圈在怀里。

  岳明辉浑身不自在,扭头看了他一眼,说:“你闹这一出,也不跟我商量。”

  卜凡笑嘻嘻地说:“热闹嘛,人家成亲,我抢亲,多不一样啊?”

  岳明辉无奈地摇头,看着头顶一轮月光,说:“我从知道这事儿就惦记着娶你,你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啊?”

  卜凡笑着一抖缰绳,说:“你若是在意,明天再成亲一次。”

  “你当是下馆子吃饭,还能见天儿来一次?”岳明辉失笑。

  两家本就离着不远,说话间已经到了红灯高挂的卜宅门口。

  卜凡看着门口的一堆人第一个不乐意,说:“都回去都别看,我哥哥脸皮儿薄!”

  他遮遮挡着不给人看红得宛如寿桃一样的岳明辉,直到了新房里,关上门。

  屋里喜烛高照,合卺酒已经满上了,卜凡被这一屋子红映着,慢慢地也红起来,他拘谨地捏着衣角说:“岳明辉,从今天起,我是你的人了。”

  从他听奶娘说起这门离奇的婚事开始,他等了一年又一年,如今终于等到了。

  岳明辉忍着笑说:“嗯,我也是。”

  等了一年又一年的,又何止卜凡一个人呢?

  那一头被困住的门里再没有声音,长街尽头也没有了两个哥哥的影子,府里又传来阵阵管乐。

  “洋哥,接下来干嘛?”

  “啊?回家……等着挨打!”

  长街上,皓月之下,少年跳到他哥哥肩上,小声问:“洋哥,我什么时候能娶你?”

  李振洋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:“等你跟我一样高再说吧?臭小子。”




       那没唱完的半折西厢,从院子里飘出来,穿过长街的人影,直上云端去了——夫妻双双把马上,碧蹄踏破板桥霜。你看那残月犹然北斗依,可记得双星当日照西厢……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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